註：原為2019/8/18於xuite上發表的心得
中山七里的書之前有幸試讀了不少本，像<再見，德布西>、<永遠的蕭邦>等，因為覺得太好看了，所以又入手了<開膛手傑克的告白>等來看。這次又有機會讀到中山七里的作品，就覺得非常開心啊。311海嘯之後，日本可說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復原，從各個面向都有不少人來探討這個不幸的災難，而這本書從社會補助這個角度來切入這個災難，也點出了在社會制度上的不公以及兩難的問題。
故事是說在宮城縣仙台市福祉保健事務所工作的三雲忠勝課長被殺了，而且是非常殘忍的被餓死在沒人去的空屋中，警察問了三雲的為人，發現他是非常受人愛戴，不論工作或是私生活上都是一個好人，絕對不可能有人會想要跟他有仇而要殺他。但是三雲的錢包錢也沒少，也不是搶劫，如果是無差別殺人，又不會用這個特別的手法而且還沒留下證據，所以案件就陷入了膠著。沒過多久，縣議員城之內猛留也被人發現同樣在沒人去的小屋中被餓死，而城之內與一般議員不同的是，他是正直出了名的，可以說是政壇上的君子，也不是什麼私生活有問題的兩面人，這樣的一個正直的人，為什麼也被殘忍的殺了，這讓警方非常頭大，在多方努力做了很多白工下，終於發現兩人的交會點，就是兩人都曾在鹽釜福祉事務所工作過，而且是課長與窗口的關係，所以警方就開始追查起八年前他們在鹽釜福祉事務所工作的往事，但是卻遇到了福祉所的百般刁難....
日本的福祉事務所是政府單位，當一個人生活不下去之後，就可以去這個單位申請生活保護，領取每個月十萬多日元的補助費。但是這個補助曾被黑道看上，爆發黑道強逼人頭詐領補助，就跟所有的審查單位一樣，只要有負面新聞，就會開始嚴格的審查其它的申請，結果許多真的生活有困難的人反而領不到補助。比如書上提到北九州曾在一次大會中，因為嚴格控管預算所以獲得最優單位的表揚，但是隔年卻有人因為沒錢餓死，然後遺言是：好想吃飯團。書中跟著事務員圓山實地走訪的過程，會發現有許多兩難點，比如有人明明已經活不下去了，但是卻因為從小被教導不要麻煩別人，所以真的餓死了卻也沒不願意申請。也有明明開著賓士車，卻用著黑道都是查不到的現金收入生活，卻裝做沒收入詐領補助。還有補助是最低限度的生活所需，卻沒辦法讓下一代在未來越來越要錢的教育體系下出人頭地，只是造成了惡性循環。這些都是造成窮人越窮富人越富的整體性制度問題啊。
而回到申請這件事，就算不被濫用，申請這件事本身就非常難，法律上對於犯罪是採用推定無罪為原則，就是預設是這個人無罪的，除非證據能證明這個人有罪，因為證明有比證明無簡單，所以如果連有都沒有辦法證明，就他就是無，要證明一個人無其實在數學領域上是不可能的，因為那要窮取無限的組合才能證明出無。回到申請生活保護這件事，在書上說到，日本要申請生活保護是要證明自己是沒有收入、沒有存款、沒有資產，這難度就很高了。比如存款，就算戶頭都已經沒錢了，會不會有現金藏在家裡呢？會不會有其它看不見的戶頭呢？又或是資產，要怎麼證明自己已經沒有其它有價資產可以變賣了呢？一個已經吃不飽的人可能連找工作都來不及了，他怎麼會有時間來做舉證，這已經算是強人所難了啊。就以書上的例子來說，有人就因為可能有二三十年沒有連絡的遠親，就代表還有人可以依靠，就不能申請補助，如果要申請補助，就要證明那個人沒辦法養申請人，可是明明已經二三十年沒有連絡，而且申請人本來就沒錢了，他要怎麼找到這個已經失聯的人呢？所以就沒辦法申請補助，這是不是也許政府能用機關的力量幫忙，也許能解決更多問題吧。
當然反過來看，政府也有難處，比如帳戶這件事，政府當然可以發函去所有的銀行確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沒有帳戶，或是帳戶都是0元，如果再加上他的直系親屬的帳戶，這就是非常龐大的工程，要耗費非常多的人力物力，所以銀行方面對於這種沒賺錢的事當然就是能拖就拖，結果可能申請人就等不了就放棄了。又或者是，他們會收到一大堆的舉報，說這個人並不是沒收入，每個補助員又要花一大堆的時間去查證，當然會有不少疏漏啊，如果請一大堆補助員的話，大家又會認為錢不如省下來補助，那查證時間少的話，預算又有可能被濫用。然後一濫用媒體又對於政府不諒解，說這些公務員都是尸位素餐，然後上面又定了一大堆有效補助的KPI，最後窗口只好能不過就不過，結果反而需要的人都得不到補助啊。對比台灣的話，我覺得有點像高風險家庭的社工，每次有虐待兒童案件大家就會討論社工怎麼沒發現，可是以人數比例來說，就會發現每一個事件都要花很多時間去窮究真相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就跟補助預算一樣，時間只要多花在一個人身上，另一個人的身上就會少了，這就是政府在預算與成效上的兩難啊。
這本書是2019年8月出版的新書，這本書雖然歸類在推理小說中，但是看起來比較像紀實小說，殺人的手法不是多困難，兇手也不是那麼難猜。重點是作者提出來許多兩難的局面，讓大家從政府、民眾、制度之間做思考，許多面向再看完兩方的說詞之後，就會覺得的確很難決斷。像書上提到罪跟罰要相等，又提到民眾會覺得花錢蓋監獄養受刑人，不如把這個錢拿來補助吃不到飯的這些人啊，但是如果都沒有監獄的話，那犯人犯下罪行之後，又要如何得到相應的罰呢？所以這些問題都會在故事過程中一一浮現讓大家思考，最近的政治其實許多政策也是因為這種兩難的議題才讓人覺得不公平，也許大家看過這本書之後，對於每一個問題的各種面向，就會有更深入的思考了。
====2024/3/14後記================
我看到心得中提到社工探虐童案件，可能也會因為人力不足而被責怪，沒想到最近的新聞就出現類似的事，這本書是我在2019年讀的，那時就有這個問題，可以5年後還是沒改善，真的是今天公祭明天忘記，想到就有點心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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